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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忆历史

我人生中的几段经历(上)

来源:编 辑:顾平  作者:口述:陈光 整理:陈明  日期:2023-7-22 20:22:59  点击量:[]

我人生中的几段经历(上)

陈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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口述者简历:陈光,江苏东台人,1929

5月出生,1945年初参加新四军苏中一分

区特务1团。在抗日战争和解效战争中,参加

了七战七捷、准海战役、渡江战役、江苏太湖

剿匪以及各种战斗数百次。1975年调至广州

军区空军后勤部任处长,1986年离休。离休

后参加广州新四军研究会,并先后任一分会秘

书长、名誉会长

我是江苏苏北东台人,出生在一个农村家庭。六岁开始读书,读的是私,读四书五经。老书里的文字生僻,读不懂,我便不愿意学,经常逃课。直到1941年新四军到了我们家乡,这种情况就改变了。我们不再读老书,开始读新四军编的书。那些书编写的通俗易懂,而且都是讲进步思想,革命道理,很适合我们。当时家乡被日军占领,所以我们课桌的抽屉里都是放两种书,日本人来时,我们就把老书拿出来,等他们走了以后,我们就读新四军的书,这样经历了三年

当时家乡群众也进行抗日活动,组织儿童团、妇救会。我参加了儿童团,15岁时又当上了儿童团团长。我们放学后就组织起来,将新四军交给我们的宜传资料到各处散发。1945年我16岁时,我们有几个同学都想当兵。那时候我们当地有四种军队,日本侵略军,二黄(皇协军)还有国民党军队,再就是我们新四军。日本侵略军是侵略者,跑到中国来烧杀抢掠;二黄是日本人的走狗,是汉奸;国民党也不好!只有新四军对老百姓特别好。于是我们就选择了新四军。就这样我16岁就参加了新四军的部队。一开始参加的还不是正规部队,是一个游击队。游击队归县管,再下边的是区来管。只有连长、指导员是新四军派来的,到后来我们才转正式的部队,穿了军装。

我在游击队时的工作类似司务长,专门管吃的,去买菜弄粮食,还当过炊事员。后来我到了苏中军区特务团。当时和日本侵略军斗争方式主要是破坏他们的设施,拔掉天线、剪断电话线等。我会爬树,爬上去把这些线剪断。还有破坏公路,从东台到潘家店修了一条公路。当时日本侵略军驻扎在东台,东台到我们驻地潘家店只有60里路,他们很容易就走到了到了后就烧杀抢掠,将能拿的都拿走,老百姓都跑掉了。为了阻止他们顺利过来,我们夜里就组织老百姓将路都挖掉,将河上的桥破坏掉,不让日本人利用它来祸害老百姓。

三仓:难解的情怀

我是在三仓当的兵,也差一点牺牲在三仓。1946年下半年国民党破坏和平协议,发动全面内战。三仓被国民党占领,上级机关命令我们部队专门看守三仓这里的敌人,保持江南江北新四军各部队之间联系的通畅。11月初,我们连隐蔽进驻顾家裆,距敌三仓据点约10里。我当时是连里的文书。那时文书的工作就是连长指导员的笔杆子,他们有什么事情都找我,要写个什么东西,比如说我们连队每天驻扎在什么地方,我们住的地方有几条路、有多少条河、有几座桥等。这些我们都得去侦察,了解以后再以连的名义向上级报告。

平常主要是文件资料的收集,打仗前就收集门板、棉被等。再就是组织民工抬送伤员,对牺牲的战友安葬、进行登记造册。打完仗后清点登记战利品等工作。有一天上午,副连长钱松明要我和他一起去三仓侦察,我俩乔装打扮成商人,他化名张大鹏,穿着大褂,戴个礼帽,架着副金边眼镜,手里还拿着一根拐棍,腰间别把驳壳枪,像老板一样。我化名李小二,打扮成伙计,背个小包袱,打把伞,腰间别了两个手榴弹跟着钱副连长。我们朝三仓方向行进,离三仓还有二里地有一个豆腐店,我们就在豆腐店里向三仓方向观察,我发现三仓北面五角亭有人活动,就告诉副连长说,张老板,那亭子上的人可能是狗子!他看了看说,不会吧,可能是打猪草的小孩。因为当时天气有点雾,看不太清是大人还是小孩子,过了一会亭子上的人不见了。我们马上离开豆腐店,往大路走去。我在前他在后,距离约二三十米。我刚跨上大路,在转弯处和大约一个班的敌人打了个对面,距离不足百米,敌人发现我俩站住脚,先问,你们是干什么的?我答,我们是做生意的。敌人向我们走来,越来越近。敌人又问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?钱副连长反问到,你们是哪一部分的?敌人也大声叫到,你们是哪一部分的?这时钱副连长正要掏枪,敌人机枪冲锋枪先开火,钱副连长负伤倒地。敌人分两路向我们包抄上来,高声吼叫,抓活的!在这危急时刻,我掏出仅有的两颗手榴弹连续向敌人投去,敌人全都吓趴下了,这时负伤的副连长趁着手榴弹的硝烟钻进了路边水塘的草丛中,我就向回猛跑。为了吸引敌人,我要穿过大约300米的开阔地,敌人火力转向了我,子弹在我身边乱窜,正巧前边有一条横沟,我跳了下去才避开了敌人的子弹。当我跑回驻地,两眼发黑昏倒了,卫生员给我灌了一大碗糖水才醒过来。我报告连长说,我们遇到了敌人,钱副连长生死不明。连长立即带了二排的战士前往出事地点,走到半路老百姓已将钱副连长抢救回来,副连长屁股、大腿中了二发汤姆枪弹,因失血过多已昏迷,经卫生员包扎后送野战医院,从此,我俩就再没有联系了。1976年10月我回乡探家时,听说他已离休在家,我特地去看他,时隔整整30年,他已年近古稀,我也年近半百。我们相互面对面看了很长时间,当说起30年前的往事时,我俩非常动,老泪纵楼,紧紧地拥抱在一起,久久不放。他说,30年来,我一直很想你,但总是打听不到你的下落,还以为你已牺牲了。我开玩笑说,因为当时我还年轻,有很多事还等我们去做,马克思给了我护身符才免于一死。他说,在我中弹倒下时,你扔的两颗手榴弹太是时候了,你把敌人火力吸引过去,我才得以趁机在芦苇塘里隐蔽起来。他接着说,当时敌人的火力那么密集,竟然没有打中你,这真是马克思在天之灵保佑我们虎口脱险啊。他留我在他家里住一晚上,我们两个人躺在床上,整晚基本上没睡都在讲30多年前的往事。第二天我们又一起去了当年遇险地仓五角亭。五角亭是1945年上半年为悼念为国牺牲的四分区抗日烈士,由当地乡绅捐资,苏中四分区领导支持,三仓地区人民群众积极参与,共同建造的一座“抗日烈士纪念亭”。亭内悬挂着苏中四分区专员梁灵光题写的“烈土亭”牌匾。我俩用树枝和就地采的野花做了花圈献给先烈们。三仓现在发展得很好,过去是个小镇,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有很大的贡献,牺牲了不少人。当时牺牲的人都就地掩埋了,后来修了五角亭,亭是土木结构的,上面刻有好多人的名字。现在建了三仓烈士陵园,规模很大,粟裕同志的部分骨灰就安葬在东台三仓烈士陵园。我想好了,待我百年后,落叶归根,来陪伴老首长、老战友。前些年我几次回苏北探访当年战斗生活的地方,同时与当地政府商量,我说我是当地人,在三仓战斗生活过,有许多同乡战友在这牺牲,希望将来百年后回到家乡来。他们表示欢迎。因为我也符合东台人、抗日战争参加革命、地方县以上、部队师以上干部条件。所以我在三仓烈士陵园给自己找了一个小房。

围点打援

1946年,粟裕指挥七战七捷以后,大部队向北走了,我们这支部队没有跟着去,留在苏中,部队在苏中待的时间比较长,一直在转战,直到渡江。日本人撤出后,国民党在这修筑了一些炮台,还有很多据点。当时我们也没少打仗,三五天就一仗。我们部队每次打仗前吃饭都有肉,战士们特别高兴。一吃肉大家就知道今天要打仗了。当时国民党230师的3个团,一个驻扎在黄桥,一个驻扎在泰兴,一个驻扎在泰州。上级部署用“围点打援”来消灭这个师。我们苏中军区一分区去了两三千人,从九分区调来了两个团,一起联合作战。我们先把黄桥周围的据点扫掉,然后打黄桥的那个团,敌人在黄桥这个团的团长向师部喊话,“赶快派援兵来救我们”。敌230师的副师长苏贵清闻讯后,第二天带着两个团来增援黄桥的敌人,我们一分区的部队转战去打敌苏贵清副师长增援的这两个团,将黄桥据点交给了九分区来的部队。我们1团打主力,2团、3团配合作战。敌人来增援的两个团开始很小心,走得很慢。见到老百姓就问,你们看到共军没有啊?老百姓说,看是看到了,他们走了,他们到别的地方打仗去了。老百姓这么一说增援的敌人放心了,跑的就很快。我们1团就在马路上边一条没有水的沟里隐蔽,2、3团也进入阵地,等敌人全部到了我们这个袋子里后突然开火,机关枪、迫击炮对着敌人猛打,看着敌人一片一片地倒下去,就像割草一样,把敌人打得昏头昏脑,当官的找不到兵,兵找不到官,没有人负责了,就是乱跑了,能跑的都跑了,仅用了30几分钟时间,我们就把这两个团消灭掉了。但没发现敌230师的苏贵清副师长,部队领导派我们四处寻找,找到一个老百姓家,看见有一口大缸,大缸上面有一个草编的盖子。我们当时想,他会不会就躲在这里啊?结果掀开盖子一看,那个副师长果真钻到缸里边躲着,我们就这样把这个副师长捉住了。

鱼水深情永难忘

渡江战役之前,我们部队在长江边上的龙窝口驻扎。当时敌人也有一个团在这附近,还有一个团在江岔子里边。敌人修建木桥,使江里边的那个团和他们连在一块,两个据点的人连接起来。这两个团的敌人就是两枚钉子,上级领导要求我们部队在战役发起前要将这两枚钉子拔掉,让部队顺利过江。当时我们的营长叫马洪元,我在营部当书记。这个仗打了两天一夜,我们消灭敌人500多名。打完仗后清扫战场,营长就让我带一个排,布置岗哨防止敌人偷袭。我一一安排好各个岗哨后,炊事班送来了两桶稀饭,我们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,闻到那个味好香啊,我就让大家来吃饭。当时我除了带一个排战士以外,还带领许多民工,当时我们打仗都是带着民工,战士受伤了,牺牲了,都由他们来抬走送到后方,所以民工都得跟着我们。安排好大家吃饭,我也拿着碗准备盛粥时,突然对面敌人据点朝我们阵地打冷炮,当时我没理会。因为那时打冷枪、冷炮是常有的事,可就在我盛粥的时候,听到一发炮弹声离我很近很近,我说不好,大家卧倒,我把旁边两个战士推到壕沟里,这时有两个民工奋不顾身扑到我身上,敌人的炮弹正好落到我准备盛粥的粥桶里爆炸了,炸得我从头到脚全身都是粥,带血的粥。我身上有几处都被弹片擦伤,还有一块弹片插到我大腿根,这个部位有血管,如果插到血管的话就没命了。幸好只插在血管的旁边,我自己用手给拔掉了,流了很多血。这时,不知道谁说书记受伤了,营长、教导员都赶过来了,副教导员也来了,副教导员是我的老连长,卫生员赶过来给我包扎,把我全身都包上了,只剩了眼睛这儿还流血。包扎好后就要把我往后方医院送,我说我不到后方去,部队很快就要过江了,我要跟着一块儿过江,说什么我也不去。我说,我还能走,没有伤到要害的地方。看我态度坚决,他们三四个营领导商量了一下,就把我留下来了,还发给我12斤肉的钱。我把这个钱给了我们营部的司务长,让他用这个钱全部买肉,再买一些芋头,回来烧一大锅,我们营部十几个人好好地吃一顿。吃肉的时候我们营长一边吃一边说,这是陈光的肉,大家拼命的吃啊,吃了要打胜仗啊,还说大难不死,必有后福……但让我难以接受的是那两个掩护我的民工,其中一个却牺牲了。我能活着,是他们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啊!解放后,我去了两次泰兴,就是想寻找他们和他们家人的消息。泰兴我很熟了,我在那里好多年,在那打了许多仗。我去到有关单位查找,可都没有找到。后来我又写了几封信到政府相关部门,请他们协助找一找,但都没有结果。到现在我还常常想,没有这两个人的话,我早就牺牲了,哪能活到今天,多亏了这些乡亲们。我常给孩子们讲,这种用自己的生命来救我们的人,永远都不能忘记!

在战争年代,老百姓支持人民军队的事例太多太多。在龙窝口准备渡江时,我们关键要解决船的问题。当时的船基本上都被国民党弄到江南去了,老百姓主动把自已偷偷藏起来的船提供给我们使用,后来部队自己也想办法弄了一些船。那时我们多少人啊,百万雄狮过大江,那需要多少船啊。我们还想自己用木板做船,老百姓又将家里的门板给我们。我们渡江的时候基本都是木船。

我当文书时,我们的部队攻打敌人的据点,有的时候没有掩体,我们就用方桌在上面放两条棉被淋上水,当土坦克(掩体),两三个人顶着这个桌子冲锋,敌人的枪打不透。桌子、棉被这些东西,那都得我带几个战士去找老百姓商量,很多老区的老百姓不用商量,他们自己不盖不用也给我们。我们用老百姓的东西打条子,说明我们是苏中军区哪个团,我叫什么名字。就是告诉他们,到时候胜利了你们拿着条子去找政府,保证还给你。总之,我们打仗时,需要棉被、门板、桌子或其他的东西,都是老百姓提供给我们的。这种鱼水之情,永生难忘啊!

我认识的刘亚楼首长

全国解放了,我们部队没有走,转为地方部队,留在常州剿匪。

1951年组建防空军,上级到我们部队选人,一共选了七八十人。这样,我就调到北京防空军去了。1957年,我在防空军被送到中国人民大学学习,学习回来由于部队合并,我就到了空军。

整理:陈明  编辑:君非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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