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创 | 上前线

作者：蔡烈云

来到军区司令部，经过甄别，谈话，征询意见，陆续的分配走了。我被派去苏中二旅旅部任侦通参谋。苏中二旅是由原五十二团和东台、兴化、宝应、高邮地方团队组建新编的战斗集体，这个集体正在兴化前线。

上前线去，到战斗中的前线去。当我抵达二旅旅部的时候，兴化县城的外围战斗已告结束。兴化城楼孤零零地被纵横交错的大河包围着。昨晚，作战部队已攻进东关，战斗暂时停下来，作了调整布署。天刚明亮，炮楼上的伪军用机枪火力封锁住通往东关的河面，截断我军与登陆部队的联系。

旅指挥部设在河东岸边的小村子里。旅长和政委站在土墩上不停地用望远镜视察城里的动静。看他们那急切的样子，大家的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。

兴化城内驻守着和平军第22师。师长刘湘国，现尚有二千余人枪，是伪军中较为完整，较有作战能力的部队。

现在的战况是双方对峙着。

吴参谋长把我召到他跟前，将一封亲笔信递给我，要我渡河送交五团戴团长，并吩咐说：“过河要沉着，信一定要送到。”

我接过信，坚定地回答：“放心，一定送到。”

参谋长又为我指派一名老练侦察员，他生长在水乡，水性好，心眼灵活，作战勇敢。我又从征集来的民船中挑选一只灵巧的小舢舨。船伕也是年轻力壮的支前民兵。

我将信捲好，塞进一节竹筒内，用洋蜡封住口，带在身上。又在小舢舨的船舱里安放一堆稻草，作为伪装蔭蔽。一切都准备就绪。小舢舨就沿着岸边划去，到了河岔口，面前横着一条数十米宽的大河流。炮楼像一尊怪物似的蹲在斜对面的岸边上。周围的地形地貌都看清楚了，只要把小船划到大河那一头拐弯的地方，炮楼对我们的威胁就不大。

“冲过去！”我下了决心大喊一声，小舢舨便飞快地离岸而出。我们三个人拼命地划呀划呀。炮楼上的伪军开始向我们作拦阻射击，子弹啐啐地掉落在小船附近。大个子侦察员这时二话没说霍地站起来，接替民伕划双桨，好让他蹲下来划槳板，安全些。突地，炮楼上射来的子弹穿着船板，河水直往上冒。我赶紧用大腿压上，制住了冒水，心绪镇定下来。我这才从衣袋里掏出那小节竹筒，对着侦察员说：“你水性好，万一船划不到岸边去，你就带着它泅过去捎给五团。“侦察员接过竹筒，插在腰间，头不回话不说拼命划动双桨。“用力划呀，死也要划到对岸去。”我再一次作了鼓动。小船又飞快地向前驶去。民伕见了我们并不畏缩，胆子也壮大起来，使劲地划动桨板。而炮楼上射来的子弹更密集了，船板又戳开一个小洞，侦察员的左臂也着了伤，血染红了衣䄂子，但他还是一个劲地划着，好像就没发生什么事儿似的。

这时，岸上部队开始向炮楼回击开火，支援我们渡河。

戴团长阅完信件后，立即下命调动一个营的兵力去功打炮楼。然后带着恻隐的心情对我说：“告诉你一件不幸的事，请转告刘旅长，毛参谋长在昨晚登陆作战中英勇地牺牲了。”

毛参谋长，对了，就是他，他是兴化独立团的参谋长，我在兴化情报站工作，因事常与他有过来往，业务上常有接触，所以，对他比较熟悉。他为人正直热情，工作认真，作战勇敢。鬼子投降后，随着兴化独立团组编五团，任团的参谋长。料想不到风华正茂的毛健群同志，在拨除敌伪盘居的城堡中，第一仗竟献出了宝贵的生命。邱政委惋惜地说：“他是一位好参谋长，可惜，牺牲得太早了。”

“是的，牺牲得太早了。”我悲伤地说，默然垂下头来。

攻克了炮楼，使后续部队，作战物资在大白天顺利地进入城区，为功城战斗做好准备。

1945年9月于苏中二旅司令部